冰岛没有悬崖 - 分卷阅读123
子说这个,李朝闻还有点羞涩,他站起身来,凝望着山间最后的火烧云。
它不甘地熄灭,伴着蝉鸣声,夜幕缓缓降临。
小孩子有永远用不完的精力,就着村落的一点灯光,在茶山的小径里蹦来跳去,李朝闻看他一时半会不想回去,就给于磐发:“天麟跟我在一起玩呢,找不到的话别担心。”
夜空点点繁星,小李地抬头望着天,他想起于磐给他讲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把天空想成一张兽皮,罩着我们的世界,然后这些星星,就是兽皮上戳破的洞。”
“他白痴喔!洞怎么可能那么小嘛!”
“是啊,真是个浪漫的白痴。”李朝闻说。
玩了快一个小时,小孩的心目中,已经把这个葛格当成朋友了,想跟他分享小秘密:
“给你看田鸡!”
“哇,这里还有小田鸡呢?”
李朝闻兴高采烈地跟在他身后跑,天麟准确地找到一颗茶树,蹲下,掀起一顶采茶人的草帽,那只小青蛙就在里面。
绿油油的,很小,跟天麟的小手一边大。
它蔫蔫的,嘴里鼓泡泡的节奏特别慢,恐怕已经奄奄一息了。
糟糕。
“天麟,这样会——”李朝闻眉头紧蹙,尽量用孩子能听懂的语言:“哎呀,小青蛙需要呼吸、需要吃饭呀,不能罩在这的。”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只。”天麟不解。
“喜欢你就要,你就要考虑它的感受啊。”小李有点急,他试图让他换位思考:“你喜欢被圈在家里,不让出来吗?”
天麟怕怕地低下头:“不喜欢,可是阿爸也会不让我出来…”
李朝闻蹲下揉揉他的脑袋,耐心地引导:“所以小田鸡也不开心啊,他喜欢到处跳、到处玩。”
天麟好像不太明白,打着手电筒,专心地观察着青蛙的爪子。
小李想到他是于冠良的教育下长大的,便试图用“自私”的逻辑,来说明这件事:“你这么喜欢它,如果它憋死了,你不就再也见不到它了吗?”
“可是如果我把它放走了,我也见不到它了。”
“不是啊,可是它不是为你而存——”李朝闻挫败地挠头,他讲不通这个道理。
不过小天麟就撇撇嘴,把青蛙轻轻放回田里去了:“好吧,听你的。”
还是孺子可教的,李朝闻长舒一口气:“回去吧,你阿爸阿妈都要吃完饭了,你不想他们吗?我都想你哥哥了。”
“你再陪我玩一会嘛。”天麟往远离村子的方向跑,小李喊那边黑,别去了,他头也不回。
小少爷就是任性,幸亏山那边的白玉兰树下,还有个小瓦房,这灯比村里任何一处都亮,修缮得也很好,小李猜这是储存茶叶的地方。
天麟蹲在灯下,捡起树枝来画画,画了好多好多人。
小李指着一个长胡子男的问:
“这是谁啊?”
“阿公{爷爷}。”
于磐从没提起过阿公,好像连他都没见过阿公,怎么天麟会认识。
他又指旁边一个明显小一圈的女人:“这个呢?”
“阿嬷。”
“这个?”
“叔公。”
叔公又是谁啊?小小年纪倒挺会排辈。
“这个是阿爸?”
“嗯。”
“你喜欢阿爸吗?”
天麟小眼珠转半天,来了一句:“阿爸超厉害。”
天地良心,李朝闻从没想过从六岁的孩子嘴里撬出什么秘密,可从孩子的表现来看,就算再执迷不悟“儿子”这个标签,老登也并不是一个招人喜欢的阿爸。
天麟画完阿爸就不动了,小李想今天他自找的哄娃工作,终于要结束了。
“画好啦?”
“嗯嗯。”
“那回去吧。”
小孩或许是累了,回程的路走得慢多了,小李才发现,他们来时经过了一片墓碑。
于磐说过,翻过茶山就是祖坟,应该就是这了。
村落和瓦房中间,这里是最漆黑的一片。
模糊的光亮只能找出土路的轮廓,连星光都要被树丛挡住,只剩些许墓碑的光滑理石,在反光,李朝闻本没想看的,架不住好奇,边走边阅读着墓碑上的繁体字。
风窸窸窣窣,鸟突然惊啼一声,活泼的幼童却不说话了,气氛…有点恐怖。
作为唯物主义战士,其实坟倒没什么好怕的。
唯有一件事,让人毛骨悚然:
那墓碑前后左右的顺序,跟孩子画的画里人的站位,一模一样。
第78章 高雄(三)
“天呢!吓死我了!我抱着孩子就百米冲刺, 幸亏我跑得快。”李朝闻紧紧抱着于磐,下巴搭他肩上,惊魂未定地喘粗气。
“eng~哼~”他撒着娇装哭, 越想越觉得超现实, 经历了恐怖片似的。
“有够奇怪喔。”于磐给他顺气。
小李激动得蹦跶起来:“对啊他怎么画那样的画?他怎么会认识阿公和叔公啊?”
“从前的从前, 阿公是村里的族长,后来阿公走得早, 叔公就继任啦。”
于冠良在意的除了公司就是族谱,向六岁的儿子灌输这个也不是不可能。
就像于磐十四岁时, 就听过这些。
那天下着瓢泼大雨, 天空灰暗得像旧电视机的雪花,他跪在“祖德垂远”的牌匾下面,雕梁画栋刚翻新过, 刺鼻的油漆味把红砖仅剩的古韵都吞噬殆尽,金色影影绰绰地糊在他眼前。
于冠良把陈年的家族斗争, 全都讲给他“当做儿子”的于磐听,像要拿头顶乌亮的“忠孝堂”, 把他的脊背砸弯。
当时的于磐被迫相信:阿贝的名望和权威, 都是筚路蓝缕闯出来的, 因为有了他,在祖宗面前,阿公的子孙才有头有脸, 他于磐才能跪在祠堂的正中央。
「你必須爭氣, 必須牢牢地踩在別人頭頂,才能不被旁支欺壓跟笑話。」于冠良说。
“乱七八糟的。”小李挠头, 他从小就捋不清楚辈分。
“那那个叔公,就是老登的阿叔, 是不是对老登跟爸爸——”小李舔舔嘴唇:“嗯我说,我们的阿爸,不太好啊。”
李朝闻边说边点头,觉得这样才符合人的心路历程:“所以他眼里永远是兄弟阋墙、叔侄翻脸,才会觉得血缘大于一切。”
于磐冷笑:“正相反喔。叔公对他们超好,阿爸走之前跟叔公也很好。”
只是有些人心里定义了地位和等级之后,便觉得“上位者”做的一切都是施舍。
“那就是…”李朝闻苦思冥想,试图从他读过的剧本书里,检索出相似的人设。
于磐无奈地拍他的腿:“诶呀,小宝,你别想着理解他的逻辑啦,没可能成功的。”
“对了,你看。”于磐给小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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