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儿子死对头睡过之后 - 224第224章继承人还是二世祖
路灯下女人的样貌无从辨认,但那身衣服却分外眼熟。
在窗边顶书罚站的周宇泽远远看见这一幕,书本哗地落一地。
他转身往外冲,却被周林海扯住了衣领:“不许去!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周宇泽皱眉:“大晚上的她回去不安全!”
“晚上怎么了?这是市区。你是学生!别整天给我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周林海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之前你跟纪兰亭别苗头就算了,但这个女人背景复杂,以后你就别再联系她了。”
周林海呵斥完就去了书房里,不多时传来他低低打电话的声音。
周宇泽贴着墙磨蹭了一会儿,到底是趁机偷跑了。
老远看见沈琼瑛,他松了口气,上前跟她并排:“你没事吧?”
沈琼瑛抬头看见是他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她看起来低落而压抑,整个人像是被乌云包裹。
他的目光在她微微肿起的脸庞停顿了一下,什么也没问抱住了她。
“做、做什么呀……”她别扭地推了推,却被他抱得很紧。
她也确实需要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于是稍微挣扎就顺从了。
意识到她不再抗拒,他紧紧拥住她的腰肢,把她又往怀里带了带,如果说刚才是礼节性相拥,现在就是情侣合体式的搂抱。
亲密无间,有点美好。
空气中有小如米粒的湿雪飘散下来,似乎感觉到两人间的温存,还未沾身便化了。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耳尖,嗅着她的发香。
两个人就这么在冬夜中抱了好一会儿。
她揉了揉眼睛:“我没事,得回家了。”
他还是不肯放开她,并在她脑旋亲了亲。
“不早了,我手冷……”她低声说。
他终于放开了她,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塞进自己兜里:“我反正也没事,刚好散步送送你。”
说着不容反驳地带着她往前走。
这种感觉很新奇,是他第一次没有从她身上想要筹谋掠夺,近乎纯粹地跟她平等交流。
一开始是因为今晚为她惹来麻烦自己难辞其咎,及至见到她又有点心疼,再后来则是单纯想抱着她、牵着她。
直到坐在出租车上,他一直牢牢握着她的手,揽她靠在自己肩膀上,静静地看窗外的街景变幻。
灯火宁馨,他忽然觉得一直这样驶下去也挺好。
纪兰亭打不通手机急得抓耳挠腮,对方之前没时间对她做什么,不代表之后也没歹意,尤其被他那么一激。
他忽然后悔,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叫你刚才嘴贱?干嘛要激怒他?
再往深了想,对方套他话,他就炫耀跟瑛瑛的关系,这岂不等于把瑛瑛给卖了?
可作为男人,要他忍住不说,他也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越想越心焦,赶紧就拔腿往外溜。
“站住!你才跪了几分钟?”纪老爷子刚接完电话就看见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
要说和纪兰亭有多深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的出生完全是个意外。
但至少纪家对于血脉是看重的,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想把家业交给外人。
纪兰亭课业不算出挑,聪明劲有。这样的表现往常也算是差强人意,可今天再看,就太不懂事了。
“我作业忘在学校了,我去拿……”
纪老爷子原本出于某种亏欠没怎么管束,想着大学才是成人的时候,现在却觉错得离谱:“你是要去找那个女人吧?不许去!”
“她是我女朋友!那个姓沈的强抢民女,我凭什么不许去?”
“你也知道你是‘民’?”纪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就凭人家是‘官’,你还问为什么?”
“什么年代了?没有这样的!”纪兰亭梗着脖子辩论。
纪老爷子冷笑一声:“幼稚!”
“咱们家富贵说破了天,也只是在云海,你以为拗着那些当官的能有今天?”
“吃的穿的用的……这么好的条件,偏你不好好读书。”
“明天跟我去道个歉,跟沈市长表个态,就说你跟那个女人已经分手了,准备好好学习。”
纪兰亭气得冒烟:“什么谄媚的话!这跟让我把女朋友拱手送人有什么区别?!”
纪老爷子沉着脸:“强扭的瓜不甜!本来不是也闹分手吗?我看人家昨天就不情不愿的,要不是我阻止,你还不定闹出什么丑事来!”
“那个女人身份背景我也懒得查,单就年龄我也是不准的!我没去追究她责任都算是心慈手软。就说你,中学生谈什么恋爱?而且人家跟沈市长还是故交,先来后到也是你退出。”
“什么先来后到!谈恋爱不是卖身契!要是他们感情好,当初就不会分开!”纪兰亭眼睛都红了:“我不去!要去你去!”
纪老爷子冷哼:“你不去那你就滚。纪家要你回来做什么?是做继承人,不是二世祖!你看看你现在,不努力读书,就知道招猫逗狗,还要害得一家子跟你翻船?”
“滚就滚!”纪兰亭声音冷了下来,直接往外冲:“反正我不会卖自己的女人!”
“行了行了,都跟这倔什么呢?”纪筠出来打圆场:“这都是姓纪的,可不就是一个比一个倔?要我说这都是遗传!”
纪老爷子脸色缓了缓。他也就是个试探,不是真的赶纪兰亭走,不管是前女友现女友,若纪兰亭若连这点担当都没有,那他才真的失望。
譬如纪筠,被放弃的原因就是“没担当”,若连担当女人的气节都没有,又怎么指望他担当家族企业?
不过他倒也不希望纪兰亭天真专情。优秀卓越和理智通达总得有一样吧?显然纪兰亭一样也没有占。
“都是你!有样学样!才把小辈给带歪!”纪老爷子顺势缓和了语气,却是真的悲怆:“以后纪家败了,我看你们拿什么出去耍!”
纪兰亭卡在门口,没有再往外走,也没有往回走。
少年都是自尊心爆棚的,纪兰亭跟别人又不同,他很识时务。
今天的要求换一个,哪怕是让他给对方磕头认错,没准他就答应了。
他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一方面是因为第一次这么明晃晃被驱赶,一方面也是因为意识到爷爷的话是对的。
沈琼瑛跟他在一起的确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因为他有诚意。
可如果不是他有钱,他的诚意就没有机会摊开来,摆到她面前。
打个比方,当初追她时所布置的惊喜,哪一项不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如果没了纪家没了钱?他敢去追求沈琼瑛吗?
根源或许还是自卑:他想不出自己除了富有还有什么优点。而这一项恰恰是别人说给就给、说收回就能收回的。
以前他不在乎,是因为自己没想留住什么,可现在有了她,让他抛开所有滚出纪家,他拔不动腿。
纪筠几步追上他,叹了口气挽尊:“侄儿你可不能走,不然再过十年后谁养着我吃喝玩乐?”
纪兰亭闷闷的没说话。
“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样的嘛,我是玩玩,你是来真的,”纪筠贴近他耳朵:“你别看老爷子说得严肃,其实他只在乎纪家以后,你真要一飞冲天了,还愁什么女人娶不进来?”
“哦。”纪兰亭仍然低落。问题就是,他并不优秀,飞不起来啊。
纪筠给他出主意:“上次家长会,我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学生很厉害,学习好,还上过电视,参加过模拟商战的一个什么比赛?你可以找他给你补补啊!咱出钱……”
“你别说了。”纪兰亭心情更糟了。
纪筠继续出主意:“或者你等不及,我帮你把她娶进来?唔我见过一面,好像挺漂亮的……到时候我负责娶,你负责睡?”
纪兰亭脸色黑了,拳头硬了:“你可还是闭嘴吧!!!”
好在周宇泽还算有良心,送完沈琼瑛回来的路上,跟纪兰亭也汇报了一声,让他阴霾稍解。
周宇泽重点其实是想问:你觉得今天那人跟沈隐是什么关系?
纪兰亭愣了一下,回想着吵架时的语气,在当时看来对方是懒得跟他计较,现在想起诸多怪异,对方丝毫没被他那句话所激怒,对沈隐的存在是明显知情且容忍的。
再想想沈隐的姓,以前以为是跟瑛瑛姓,现在似乎又有了别的答案。
他认真思考,缓缓打字:我觉得,可能真是他爹。
0225第225章作梗
沈隐下了晚自习走到楼下,就看见正对着楼道消防柜玻璃拨弄头发的沈琼瑛。
她不知道在那捣鼓什么,反而让头发更显凌乱。
沈隐从后面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她仓促地回过头来,又把头发往脸颊压了压。
沈隐不动声色挽着她进了电梯:“你去哪了,身上有这么重的烟味。”
沈琼瑛应付着:“的士司机非要抽烟,说不听的。”
她说着就自觉往旁边挪了挪。
刚好到了9楼,沈隐一把抓过她的手,揽着她出了电梯。
一股淡淡的酒味又从她身上传来。
沈隐手臂顿了顿,随即没有任何迟滞地开了门。
他相信她不会有意背叛,但无法排除她被人用各种软硬胁迫或者道德绑架了。
就比如他接下来这样——
“不要……我真的不想要……”她双手抵着他的胸。
“乖……我就亲一会……听话……”他强势地抵着她:“你好不容易例假过去,这都一周了……要是亲都不让亲,我上课都惦记着没心情,考试也考不好……”
她迟疑了,他拿学习和成绩说事,她永远是没辙的,尽管这理由要多扯有多扯。
“明……明天……”她今天实在没有亲热的心情。
“嗯明天再做,今天只抱抱亲亲……”他太没有安全感了,一定要验证她有没有被人碰过。
沈琼瑛很无奈。
在接纳他之前,这种事可以上升到不尊重的程度,可放在现在,则顶多算是任性胡来。
年纪辈分迥异鲜明的双方,当长者的威严发挥不了作用时,就只能默许晚辈的跳脱任性。这原本也是属于各自标签的一部分。
心情是一点也不想做的,但身体被他按压着撩拨,不管她站着坐着,忙碌还是发呆,他水蛭般紧贴,吸吮着她身上的敏感部位。
这种漫不经心滋扰式的调情往往更出奇制胜,说不准哪一刻就激起雪崩般的生理反应。
再不济没有欲火焚身,也能腻得她意识不清。
他亲遍了她全身,在她说不出拒绝时挺身而入。
“你又这样!总是骗我……”沈琼瑛气恼,自从确认她的心意归属,他就固态重萌,隔三差五这样掠食。也有的时候是她事先同意了,但他做的太没节制,即使她气急败坏喊停他也是不肯的,吃定了她不会真正生气。
他们的频率是一两天一次没错,但大部分时候她是拒绝的。一开始他还有所顾忌,后来发现她对他的容忍到了新的高度,他就撒了欢地在她身上驰骋狂奔。
同样是做爱,同样都是累,区别在于跟宁睿做时像是双修,跟沈隐做爱像是被采补了。
他强势而狼性地把她吃干抹净,那种放开胃口敞开吃的凶劲让她心有余悸。
沈隐也觉得挺苦的:“我也不想这样……但要按照你那‘自愿’的频率,我得憋成性冷淡了吧?你一周同意的次数能有一次吗?”
倒也不是说有性瘾,他心里其实主要想的是,在家里把她喂饱,那出门在外即使有人钻空子,她也是受不了的。
她无言以对。
一周一次确实是她理想中的频率了。然而男人都是得寸进尺的,在发现她对他的态度飞跃质变后,他就没停止过频繁开采,好在顾忌着她的身体,他不会没日没夜随心所欲。
何况他也不是真的强迫她,他只是又亲又舔,撩拨得她节节失守再攻城略地罢了。
她喝水他就喝她,她吃水果他就要吃她。如果她僵持抗拒,结果就是不知不觉中被他手口并用、盘到汁液横流……与其高潮中被猝不及防插进来,不如早点放水了。
她今天没心思跟他拉锯,象征性抵抗了两下就放弃了,耷拉着腿大开门户,任由小马驹狂欢。
他越来越快,感受着她例假刚结束时修复般的紧窒内壁和汁水里独属于此时的丝丝涩意。
确定这里新鲜滞涩,毫无入侵痕迹,他松弛了许多。
到底也知道例假刚结束并不适合久做,他没再放纵,集中快速地冲刺起来。
加快结束也意味着频率翻倍,她几乎短时间承受了双重的抽插冲撞,整个人都呜咽乱语颠三倒四。
在欲望的顶峰,她迷乱地闭上眼睛喘息,几乎不省人事。
迷离把低落强行驱逐,一扫而空,只剩下满室的靡靡呻吟。
透过乱发,他看到她略微红肿的脸庞,眼神还没来及凝固就因为高潮而涣散,不可抑制地射进她的深处。
徐闻一大早拿着文件走进市长办公室:“这些企业名单都是通过资格预审的,马上要发出港口土地使用权招标邀请函,您看一下,没问题就签个字。”
在招标这方面,由市政府、市发改、土地局等几个重要单位都出人组建了管委会,共同促进相关决定。但作为实权市长,话语权是有60%的。
沈瑾瑜接过名单,细细看了一遍,提起了签字笔。
徐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昨夜关于市长饭局后发生的不愉快,大家都有所耳闻。
跟现场的周林海感官不同,大部分人是不会往桃色上想的,也不会认为沈瑾瑜是在伸张正义,大部分像纪老爷子一样,猜测这是出于某种不足外道的原因借机发落。
因此都在猜测沈瑾瑜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纪家给涮下来。
周副市早上特意交代徐闻:万一纪家被划掉了,记得从旁提醒两句。
徐闻可一点也不想做这种苦差,提醒新来的市长什么的,是他一个小人物该做的吗?
但没办法,如果他不说,周副市事后问起,出了什么篓子,就要追究他责任了,毕竟秘书不就该事无巨细吗?
沈瑾瑜一共圈出了五家,语气凝重:“这几家的邀请函先搁置一下。”
徐闻脸色一白,接过名单,小声劝道:“真的要划掉吗?这上面的企业肯定都是满足我们公告资质要求的,要知道这次招标企业需要自行出资建设码头仓库,如果划掉了财大势大的,那就起不到带头作用了……”
这一次的地皮租赁招标比较特殊,限制了指定用途,其中80%都要建成仓库和冷库。
原本港口基建都该是政府操心的事,但在这方面沈瑾瑜另辟蹊径,选择指定用途租赁招标,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是符合条件的企业往往更有财力,会释放出更多资金;二是邀请范围也相对缩小,释放了更多精力。
要知道云台港片区只是自贸港项目的其中一环,如何实现与其它片区的串联互补才是重中之重。
徐秘书说着说着不由“咦”了一声,不吭声了。
划掉的并没有纪氏,而是几家相对陌生的外来企业。
像是理解他的困惑,沈瑾瑜稍加解释:“自贸港项目虽说有战略全局作用,但我认为,云海作为后起之秀,适当的自我保护也很重要。”他的手指在贺氏等几家名字上敲了敲,“这次大家热情高涨,蜂拥而上不利于循序渐进,在可能的范围内也要优先本地企业,反正项目一期两期也做不完,逐步再放宽考虑外地的政策投机者,你觉得呢?”
这样的话纪氏自然是最安全的了,徐闻倍感意外,“您说的对,那我退回管委会复核。”
0226第226章你想怎样?
接到姜佩仪的电话,沈琼瑛有些意外。
上次见面还是夏季末尾的事,她生日那天姜佩仪和沈隐一起做了安排,结果她因为跟纪兰亭在一起而鸽掉了,后来专程回请赔罪。
再后来就是新书报喜,她们电话联络了感情。
一方面姜佩仪真的忙,一方面沈琼瑛有些微妙的无颜面对。
姜佩仪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对待沈隐一直视若己出,亲手教导,从某些细节方面来说,她做的比沈琼瑛这个亲妈好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乱伦了,沈琼瑛自觉自己这段母子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于是面对姜佩仪这个不是亲妈也胜似姨妈的人就总觉得心虚。
姜佩仪察觉到她和沈隐关系修复一度非常高兴,试图组局三人聚餐,可她不敢,怕会被看出端倪而责骂。
她无法想象,精明强干的闺蜜会怎么看她。
“佩仪,我又给你转了20万……”沈琼瑛有点赧然,这半年光顾着谈恋爱了,对于经营的操心少的可怜,且装修也花了一大笔钱。
而恋爱谈得多,也就意味着开支增多。尤其跟纪兰亭那样的阔少谈恋爱,光是回礼都是不小的开支。
就这二十万里还有一半是沈隐的支援,省得她零零碎碎还钱还得太难看。
没错,现在沈琼瑛已经不再抗拒拿沈隐的钱了。
姜佩仪失笑:“你不要那么大压力,钱的事不着急。”
沈琼瑛不担心姜佩仪多想,她担心影响对方夫妻关系,毕竟这商铺原本是姜佩仪老公的。
“事实上,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姜佩仪犹豫了一下:“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我觉得没准对你来说是件小事。”
“我?”沈琼瑛受宠若惊:“你说,如果我帮得上的话……”
姜佩仪拉住她的手,忽然换了个话题:“瑛瑛,你弟弟调过来了。你知道吗?”她拿不准沈琼瑛知不知道,但这事迟早会知道。
姜佩仪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离家出走,但想来这么大的决定,总不可能是因为兄弟姐妹,而应该是来自于父母。
在学校的时候,他们姐弟俩的关系是非常好的。
这么多年,沈家并没有大张旗鼓去找沈琼瑛,但沈瑾瑜却从没停止过各种途径打听。
这种寻觅,让外人看来都觉得十分艰辛。作为旁观者的姜佩仪,每年被沈瑾瑜求到头上更是于心不忍。
上次提到沈瑾瑜时,沈琼瑛反应过激,姜佩仪倾向于认为,是因为沈琼瑛对父母的憎恨连带着迁怒了,又或者纯粹是沈琼瑛不想被找到。
“你……是怎么想的呢,”姜佩仪略微迟疑:“你打算跟他见面吗?”
沈琼瑛以为她是来做说客的,腾地站起来,后退了两步,连带着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别激动,”姜佩仪苦笑:“我是觉得云台就这么大,你们在一个城市早晚会见面,所以来问问你的意思。”
沈琼瑛生硬地回答:“我没打算见他。”
姜佩仪感慨地叹了口气:“其实吧,他每年都把我们这届问个遍,比求神拜佛还虔诚,尤其是对我,学姐长学姐短的,他那么高傲一个人伏低做小低三下四,我这骗了他这么多年,冷不丁要见到他,还挺过意不去。”
沈琼瑛终于咂么出了些味儿来:“你要去见他?”
姜佩仪不知道该怎么说:“还不是港口那批土地,我们也想租来做仓库。毕竟为了出口,我们已经做了数年的准备。”
姜佩仪看起来有些愁苦:“要说后期竞标八仙过海,前期门槛却该是很宽松的。之前我们天天食品各方面也打通了消息,不说竞标十拿九稳,但总不至于临门一脚被踢出局。”
“我本来以为是准备工作不足,想要再活动活动,可财政局一位在招标管委会的老朋友说,是沈瑾瑜从中阻截。”
“瑛瑛,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想到你,”姜佩仪顿了顿:“事关企业这些年的努力和落户云海的初衷,如果仓库的事落实不下来,我们的成本会增加,开拓海外市场将遥遥无期,这意味着我耗费数年在云台经营分部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之前我是觉得,你们以前天南海北不愿横生枝节,现在因缘际会没准愿意见面,就想着找你帮忙牵个线,安排一次见面,毕竟他以前最听你的。”
沈琼瑛慢慢坐回去:“他不肯见你吗?”
姜佩仪“嗯”了一声:“也不是只不见我,是这次涮下来的都没见。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她揉了揉额头:“没事,回头我试试别的办法。倒是你,如果真的不想被他发现,我安排你去别的城市可好?”
沈琼瑛却没她那么乐观。姜佩仪见不到沈瑾瑜,又一头雾水,显然是连电话都联络不通的,难怪她求到自己身上来,对于校友来说,这确实很反常。
她强笑了一下:“小隐还在呢,我哪里能丢下他走了,他高三转学籍也不方便……”她还没坐稳就再次起身,步履匆忙:“你别多想了,我这就去找他。”她必须确认,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报复,是不是因为她。
沈琼瑛想过连络会不顺利,却没想到会这么不顺利。
她打电话给沈瑾瑜,对方一概不接。她饭都吃不下,只好从六点起就等到市政府附近,盯着从大院里出来的车辆。
最近又降温了,在这样的天气把她给冻得够呛。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大好,这么冻了一晚上,就有点低烧了。
从六点等到了八点,那辆车才从政府院门驶出来。
沈琼瑛生怕来不及拦车,不敢去商店取暖,眼看着车出来,心头一松。
她最怕的是沈瑾瑜今天根本不在。
强撑着有些痛的脑袋,她迎了上去,在车子加速之前拦在了前面。
沈瑾瑜放下了车窗,脸色平淡地瞥了她一眼:“什么事?”
沈琼瑛用手扒着窗户:“我有话问你。”
两分钟后,车靠路边停下,沈琼瑛坐在副驾上,被空调近距离烤着,温差太大,昏昏欲睡。
“我还有饭局。”沈瑾瑜淡漠地看着她:“给你五分钟。”
沈琼瑛这才如梦初醒,蹙眉掐着太阳穴聚神:“我听佩仪说了你们最近的项目……你是不是针对了她?”
沈瑾瑜漫不经心撇清了关系:“这事有管委会负责,临时想到什么补充什么,不是我一个人定夺。”
“你撒谎!”他的应付排除了误会的可能,沈琼瑛难掩失望恨恨拆穿:“这根本就是你的主张!”
“你说是就是吧。”沈瑾瑜很无所谓:“两分钟了,还有事吗?”
沈琼瑛愤慨:“为什么要针对佩仪?你能不能别像疯子一样总牵连无辜?”
沈瑾瑜戏谑地看向她,突然冷笑:“为什么?无辜?她心里没数吗?这几年帮你改头换面,我打听了不知道多少次,她都丝毫不露,看着我像傻子像白痴一样满世界找你!满世界徒劳无功!”
天知道他看到贺氏也在名单时有多愤怒。他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偶然!多半贺玺也隐在这个城市的某一处。
想到对方早就蛰伏,可能改名换姓地跟沈琼瑛有了什么接触,他就越发觉得自己年复一年的寻找像个笑话。他甚至怀疑姜佩仪早就跟贺玺暗通款曲。
如果不是姜佩仪的里应外合守口如瓶,甚至给了他错误的信息,他本应该会更早找到她,而她也不会招惹这么多男人,他还来得及矫正。
就是因为她翅膀硬了,才会想要挣脱他的掌控。
如果没有姜佩仪的接济和帮助,沈琼瑛应该跟十六年前没什么不同。
“你简直不可理喻!”沈琼瑛浑身冰凉,额头却气得沁出汗珠。
“姜佩仪恐怕也心知肚明?不然她怎么不敢亲自来找而要让你过来?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她真要有心还能拦不到?你这不就拦到了吗?瑛瑛,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眼含讥讽:“因为你太蠢,宁可信任这些外人也不肯信我。你们的姐妹情,遇到利益也不过一文不值。而我,你弟弟,才是你唯一该托付的人。”
沈琼瑛才不会信他三言两语的挑拨。姜佩仪或许确实有以退为进利用她来转圜的私心,但那不过是因为她根本不清楚当年内情。
退一万步,即使姜佩仪要利用她,她也是巴不得。
如果没有姜佩仪的帮助,她或许可以忍受清贫,但身份才是个大问题。
那张身份证是她重获新生的起始,是她重拾自我的关键。
更有甚者,沈隐也会因为没有正规学籍而无法获得现在这样的机会。再别说私下手把手的悉心教导,沈隐在金融商务方面的天分至少有一半是靠姜佩仪在支持和培养。
过去的沈琼瑛或许不大关注这些,可现在的沈琼瑛爱沈隐更胜过自己。给了沈隐造化,更胜过施恩给她。
这样算起来,姜佩仪算是给了她双倍的恩情。
见沈琼瑛不以为然,沈瑾瑜收敛了情绪,也不再多说,而是着重强调她无比在意的结语:“她做了错事,就该付出代价。”
沈琼瑛死死掐着太阳穴,头疼欲裂。
如果说这件事跟她无关,那她传话问明了缘由,至于沈瑾瑜愿不愿跟姜佩仪会面,就不再是她的事了。
可在知道了事情的起因本来就在自身时,沈琼瑛无论如何无法置身事外。
她欠姜佩仪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对方不计较得失,但她总不能还累得对方受牵连。
哪怕是一丁点也不允许,更何况这还是利益相关的大事。即使她不了解,也知道这样的决策之于一个企业的未来,所牵连的金额,远不是她所欠的那两百多万所能比拟。
沈琼瑛昏昏沉沉靠在座位上,声音有些飘:“你想怎样?”
他答非所问:“沈小姐,最后一次机会早就给过你了,现在才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她无力地伏在前面哭了起来。
沈瑾瑜却没有任何动容,声音机械而冰冷:“哭够了吗?五分钟到了,请你下车。”
沈琼瑛刚踉跄下车,奥迪就扬长而去。
她心力交瘁又无能为力,乍从温暖的车厢内暴露到冰寒的空气中,脑袋疼得仿佛针扎一样,身体摇摇晃晃勉力支撑,想尝试蹲下稳住自己,却一头扎倒在地。
0227第227章吃饱了,那就可以吃你了
有脚步声停住在眼前,皮鞋就抵着她的刘海。
对方没有动,就那么冷冷看着她蝼蚁一样挣扎。
她费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你针对我吧,别再牵连别人了!”她烦透了!她恐惧透顶,厌恶自己成为瘟神一样的存在。
他蹲下,捻起一根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就看你,能做到哪一步了。”
说完随手一掷,还没等她从锁骨被击中的酸痛出缓过神来,钥匙已经滑进了她的领口。
冰凉的金属顺着柔嫩的肌肤滑行,激起一串鸡皮疙瘩。
他带着毒蛇一样的胜券在握的笑意看着她。
她咬牙切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从胸口摸出了钥匙,远远扔了出去。
他终于露出微微错愕的表情,随后啧啧惋惜:“那么好吧,你玩不起,你身边总有人玩得起。宁睿?姜佩仪?纪兰亭?沈隐?……”
他每说多一个名字,她瞳孔就痛苦地缩小一分,直至听到“沈隐”,她再也忍无可忍,像是被当面咬死了幼崽的母狮子,在他震惊的表情中抱住了他,同时用尽这辈子的气力,狠狠向外翻滚,迎上了对面疾驰来的车辆。
天旋地转中,沉闷的碰撞,血铺天盖地,飞溅得到处都是。
“真好啊,都结束了……”她呢喃着。
从医院的床上睁眼醒来,她麻木的眼神对上沈隐浓情如墨的眼睛。
“妈!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他无限靠近她,把耳朵贴向她的唇:“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死了吗?”她怔怔地看向他,贪婪地嗅着他的发香。他们用了一样的洗护,可是他的汗液蒸发出了独属于他的香味,让她眷恋。
“别乱说,你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他越发心疼而自责,觉得一定是自己最近有恃无恐要她要不够,才让她累到发烧晕倒说胡话:“妈,怪我……你就是太累了才会发烧吧,都怪我……”
他不该因为觉得她积蓄了疗程气色渐好就掉以轻心。
“对不起。”沈隐说着担忧地以头相抵,触探她的额温。
还好,挂过水温度早降下去了。只是人好像给魇住了似的,没什么活气。
他一边喂她喝水,一边解释:“你发烧晕倒了,有人把你送到了医院,是护士从手机通讯录通知我的。”
她恍恍惚惚喝完了水,又松开了手靠坐回床头。
原来是个噩梦而已……她安下了心,涌起滔天的庆幸,继而又升腾成了不可置信。
原来她已经厌恶沈瑾瑜到那个地步,希望他去死了吗?
可惜,她不愿那么惨烈同归于尽。因为她有了无论如何不舍得丢下的牵挂的人。
想到这她有些冷漠的眼睛里又染上脉脉温情,看向眼前恨不得时刻黏上来肌肤相贴的人。
直到她的手无意识插进兜里去摸手机,指腹一冰。
她打了个激灵,眼神骤然失焦。
沈隐又喊了一声妈,把她的手机递给她:“没丢呢,在我这里。”
她略微迟钝地接过手机,若无其事地塞回兜里,手机跟金属碰撞的声音使人清醒,她轻轻地说:“我想自己住。”
沈隐浑身一震,随即眼巴巴地看着她,贴着她蹭来蹭去,试图融化:“妈你不怪我吧?”他嫌少露出这撒娇的一面,脸上的冷清消失不见,只剩下小心翼翼的讨好。
特别可爱,就像是已经成年厮杀的头狼,回到窝里抖掉了一身威风,嗷呜一声化身家犬,仍然对着母亲兼伴侣摇尾巴。
一定要是母亲兼且伴侣,因为兼具了前者的恩威和后者的吸引。单是其中任何一个身份,他都腻不成这样,任性甜蜜着。
尤其是她最近无论生活中还是在床上,方方面面的纵容,让他贪婪弥补了这十六七年缺失的爱意。
哪怕是母爱还是情爱还是性爱,总之,他要很多爱。
她的给予和纵容使他犹不满足的,他就加倍去她身上索取,主动做出来。
她回过神来,摸了摸他的脸:“宝宝,妈妈想自己住一阵,休养一下。”
沈隐看出她的认真有些意外,立马紧张慌乱起来,可惜在医院里人多口杂,他又不敢多说,只能死死抓握着她的手。
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他真的感到了后悔。
他原本不该自制力这么差的,可怪他被贪得无厌和嫉妒猜疑冲昏了头脑。
想到这,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是乞求地看着她。
她有些心疼,对他温柔笑了笑:“其实不怪你,我最近失眠,你别想多了,你知道我有点老毛病。我想分开几天,睡睡懒觉。毕竟你每天早起晚归,也有点影响到我。”
沈隐心头一松,随即又缓缓下沉。
他已经渐渐知道,她因为当初被强暴的事,一度失眠噩梦,成宿睡不好觉。
是宁睿一直调理开导,才让她的情况维持得很好。
而现在她因为自己的关系跟宁睿分手了,或许是因为这样,她又神经衰弱。
要让宁睿回来吗?要说自己不在乎吗?可是话头在舌尖纠结来去,终究出于私心闭口不提,只化作一个闷闷的“好”字。
他刚刚得到她,那么幸福,他真的不想再度分散和失去。而这样的话,他似乎就没理由拒绝她短暂的分居请求了。
见他反常地沉默下来,她想到接下来注定的背叛也内心有愧,搜肠刮肚地关切他。
“最近还有空去你姜姨那边实习吗?”她征询着:“毕竟高三最后半学年,冲突的话我帮你跟她说一说……”
沈隐摇头:“从决定参加高考我就没去了,不过每周末会有小半天的时间跟姜姨见面吃饭,她有时候边办公边带带我,像是授课一样,也不太耽误时间,就当放松换个脑子了。”
沈琼瑛微微怔忪,叹了口气:“你姜姨对你是真的好。”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其实也没什么的,更多是闲聊,聊到未来选专业,或者随便聊聊实务……”沈隐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以为她是失落:“你不喜欢吗?那我以后不去了……”
“不是,”沈琼瑛低下头,手在兜里握成团,攥紧了钥匙,直扎得手心刺痛:“我是说,这样真的很好,我们都要感恩。”
她下定了决心,有些眷恋地看着他:“这是好事,如果你有余力兼顾的话,周末就去公司宿舍住吧,这样省得来回跑,平时,嗯,我想你就去看你,这样好吗?”
沈隐见她确实没有不开心,这才答应下来。
次日在她的催促下,沈隐住回了学校宿舍。
当天下午她就登了沈瑾瑜的家门。
当初有车的人少,因此别墅风格简洁,并没有配备车库。门廊一侧倒是有一个衔接绿化带的半开放式小院,有格调的人用来莳花玩草,接地气的人栅起来养鸡种菜,似沈瑾瑜这样的单身汉就用来泊车。
沈琼瑛往旁边瞥了一眼,那里现在只留下几道车辙。她于是放下心来,往门廊下走去。
这些别墅在十几年前看很精致,放在现在看,装修风格多少过于古早了。
拥有产权的老干部,大多自己出钱重新装修过。沈瑾瑜只是暂住,因此除了内里软装被包办更新过,别墅外面看起来十分寂静低调。
她试探着插入了钥匙,拧了拧,门开了。
推门进去,家里没有人。
她手足无措地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就坐在沙发上发呆,脑子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知道这个钥匙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只是凭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噩梦幻觉认定了用途,似乎有些荒唐。
想不通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只是验证钥匙是不是能打开他的家门?
可这是一件赶鸭子上架一样的事,不过来显然不行。
她必须来,她必须让他满意,她必须付出点什么。
数个小时过去了,天色暗了下来。
直到车灯映亮了窗户,门口传来脚步声,她腾地站了起来,掌心在身侧抓紧。
他穿越门廊,一路开了灯,经过她时并不意外,只掠了一眼,脚步未停。
她就那样站了一会儿,直到勇气殆尽,匆匆拿起包朝门口走去。
他端着一碗面热气腾腾地从厨房出来:“你去哪?”
香气扑鼻,她小口小口地吃着鸡汤挂面,汤底很醇厚,似乎不是仓促之间准备的。
汤里放足了老姜,还有山药、枸杞、参段和不知名的花面菌菇,面上卧了她喜欢的溏心蛋,搭配本地冒着黄花的小菜心,非常可口。
她徐徐吃完了面,又连汤带底喝了个精光。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中学时。
那时候父母很忙,经常是他们俩自己动手解决吃的。
在离家出走之前,沈琼瑛几乎不会烹制正餐,她的厨艺完全是后来的生活逼出来的。
早餐时间沈瑾瑜起不来,通常是她这个姐姐制作简餐,或搭配牛奶三明治,或熬粥煮鸡蛋。
若是赶上晚餐和周末父母不在,则往往都是她打下手,沈瑾瑜会烧出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来。就像现在,哪怕一碗面,他也能做得让她陷入回忆的味道。
沈隐的厨艺天分,跟他似乎一脉相承。
熨帖了胃和味蕾,思及还算温馨的过去,又接连想到小隐,她的面部柔和了下来。
“我吃饱了。”
他看了眼一滴汤汁也无的碗底,露出满意的笑意:“吃饱了,那就可以吃你了。”
在她神色还不及从温馨转向现实的震惊中,他又抽出纸巾不容抗拒地为她擦拭了嘴角,自然而然地交代:“我放好了热水,去洗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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